十日后。
江户郊外山中,相泽家别馆。
一驾四抬轿子进了别馆,径直穿过园地,停在主楼楼下。相泽胤桂不等仆役上前就跳下轿子,疾步走进一楼前厅。
“宣四郎那个混蛋在哪里?叫他马上出来见我!”
相泽胤桂身为相泽家家主,又生得高大健壮,此刻怒目咆哮,家中仆役个个噤若寒蝉。
“老爷,四郎少爷正在后山泡温泉……”仆役头子偷眼看着胤桂的脸色,试探着说道,“而且把我们都赶出来,说是不许到那边妨碍他休息……”
“哼!”胤桂发泄般将袖子重重一甩,“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怎么个‘休息’法……又佐,带上我书房的家法棍,随我去后山!”
仆役头子“喔”地一声,小跑跟上走出前厅的相泽胤桂。
相泽家后山的温泉不同于天然泡池,而是用铜管引出深层的地下热泉,注入石砌的池子里,泡池四面还砌了砖墙。
“宣四郎!”相泽胤桂在门外站定,顿了一下话头,“你别想着能躲过去,给我老老实实出来!”
“老爹你也进来泡会吧,今天天冷,泡温泉可以驱寒。”懒洋洋的男声从门内传出。
相泽胤桂面色铁青。他伸出手向旁边虚招,仆役头又佐会意,将家法棍交到他手上,用钥匙拧开屋门,躬身退下。
胤桂拿着家法棍,火急火燎踏上门后的石子小路。左近竹林间凉风习习,让他不禁心旷神怡,精神一振,继而怒火再涨三分。
这别馆温泉布置雅致,他特地将自家四子安排在此处居住,就是想凭这安逸幽深的环境,陶冶其情操,治一治他的脾性。谁知这烂泥货好比扶不起的阿斗,不管搬到何处,都改变不了他放浪粗俗的言行。
石子路到尽头,数块大石之间,九间(长度单位,一间约1.8米)见方的泡池正冒着袅袅热气。当中一块黑色大石上,面容普通的年轻人打着赤膊,腰裹浴巾,一手提酒壶,一手打着节拍,悠悠唱道:“生死去来,棚头傀儡,一线断时,落落磊磊……”
胤桂见这人喝酒行令,心中气极,上前抢过酒壶就砸,碎瓷片溅了满地。同时他一脚将其踹倒,举起右手的家法棍,劈头盖脸打将下来。这人被打得龇牙咧嘴,还是勉强露出笑容,喊道:“爹。”
“混球,成天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干,喝死你算了。”相泽胤桂亦打得手麻肩酸,索性扔下竹棒,恨铁不成钢地骂道。
这个年轻人正是相泽家的四郎,相泽寿山宣景,今年二十有七。
“老爹你这话就偏颇了,我除了喝酒,吃饭睡觉还是要干的嘛。”相泽宣景换了个姿势躺着,将手臂枕在脑后,安逸地哼哼。
“十天以前,三井家大阪分家的家主三井重胜,死在自家山中神社的正殿,据说殿内墙上有血写的平敦盛和歌……老实交待,是不是你干的?”
“是。”
相泽胤桂一时间想不出该说什么,于是从地上捡起竹棒,将宣景又劈头盖脸抽了一顿。
相泽家是方士世家,家传相泽寿山平法、白羽御殿手,皆是大神通方术。待传到胤桂这一辈时,家道中落,胤桂又并无方术资质,索性转业从商,靠经营两替屋(日本江户时代的一种金融机构,功能类似现在的投资银行)起家。胤桂思维活络,又擅察言观色,在商界左右逢源,兼之其人善于观势,屡次避开政治风险,仅仅一代人就打下偌大基业。
胤桂在政商两界尝到甜头,遂弃了自家老本行,转而一心投在事业上,儿子宣景更是聪慧有加,两岁识字,三岁写字,五岁半学茶道,七岁跟随学问僧学习古文、算学,十一岁便能与成人谈古论今,毫无滞涩。胤桂志得意满,只等宣景成年,联络党羽,登高一呼,担任上阁高官,掌握政治资源,相泽家便可成为数一数二的大豪族,比起那些传承百年的富商大贾也不落下风。
却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将他只欠东风的百年大计打了个粉碎——
宣景这不肖子竟对做官毫无兴趣。
当年胤桂只以为是少年人叛逆,并未多加管教,直到看见这孩子身穿虚无僧的装束,整日跟着自家长老吹奏尺八,他才明白宣景竟是想做方士。可世道早就变了,鬼神之说怎敌得过坚船利炮、真金白银?
他心急如焚,却又没什么对付自家孩子的办法。要骂,宣景涎皮赖脸、没羞没臊,不管如何恶毒的话,都好比清风拂面,浑无影响;要打,宣景有寿山平法护体,棍棒藤条加身,也不过一堆白印红痕,胤桂又不能真对自己儿子用刀剑火枪。于是他只能由着宣景去混日子,哪想到这逆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来——他希望儿子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人物,自然要有个光芒万丈的出场;谁知自家儿子却像个三教九流的刺客杀手,随随便便就现了形,这教他如何不生气?
“三井民部重胜大人,你小时候也见过的,按辈分你还得叫人家叔叔,”胤桂摇摇头,按捺住胸中怒火,“你爹我跟大阪的三井家颇有生意往来,当年你元服他还送了五千贯钱……你这么干,让为父的脸往哪儿搁?”
宣景敛了面上笑意,正色道:“老爹,那位民部大人,在大阪乡下干过的事情,你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过吧?”
“听过又如何?他坑害的又不是我们,况且三井重胜一向说一不二,并非无信无义之人,你到底为何杀他?”
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,”宣景喃喃道,“我不仅知道他有信有义,还知道他从不做不赚钱的买卖……他给我们家送五千贯,是想从我们这拿回五万贯吧?”
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?这是……”
“这是交易,这是利用,这是双赢……父亲大人,你说这些我都明白,但这不是我做得出来的事情。”
胤桂双拳紧握,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,却见他儿子缩头缩脑,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,发泄得差不多的怒火顿时散了。
“你好歹也想想,怎么继承我相泽家的家业,现在正是新旧交替,百废待兴,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上位,以后的风险必定更大……”胤桂苦口婆心地劝诱。
“给藏哥啊,”宣景只是笑,“藏哥长得比我帅,学得比我好,办事比我稳妥靠谱。他比我适合当这个官,比我适合继承什么家业。”
“你……你始终是在怪我?”胤桂声音发颤,只觉得胸中钝痛,也下不去手打他了,扔下家法棍,转身就走,“造孽造孽,总有一天,你会后悔的。”
世人皆知,相泽胤桂育有四子,次子、三子幼年夭折,四子常年深居简出,外人皆以为不堪大用,而他年轻时和侍妾所生的庶子八十神地藏,乃是仪表一流、智识一流、才具一流,为人处事更是一流的人才。
八十神地藏本名景胤,幼时过继给相泽家家臣八十神家。三十年前,八十神家从出云迁往江户与胤桂会合,行至甲州时却遭仇人劫杀,全家上下二十多人只余景胤一个小小婴孩。仆役将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景胤放在路边一具石地藏像后,便死于强盗之手。
胤桂得知此事,将景胤接回本家抚养,取小名为地藏丸,待到他长大成人,明白事理,方将身世告知。景胤深受震动,决定以地藏为大号,以纪念当年庇护他性命的无名地藏;又将苗字的“相泽”改为“八十神”,来延续人丁尽灭的八十神家家名。
世人皆道无商不奸,可八十神地藏偏就极有信誉——十四年前,相泽家与仙台豪族樱内家敲定一笔生意,正待发货时却传来消息,樱内家因牵扯幕府派阀争斗,全家上下百余人被藩主投入牢狱。闻此变故,各地与樱内家有生意往来的大小商人,纷纷考虑如何撕毁契约、减小损失,只有相泽家年仅十六的八十神地藏坚决反对,力排众议,获得胤桂首肯,并亲自押运一百五十车灰纹银前往仙台。
运输队刚入北陆道,幕府便传来消息——樱内家支持的派阀在政斗中大获全胜,藩主又将樱内家人全数释放。有好事者统计,在樱内家被收监到释放的八个月内,一百六十多笔生意,只有二十二笔如约完成,而这二十二笔生意中,又有二十一笔是因商家离仙台藩较近,收到消息时尚有时间赶工而仓促做成的,只有相泽家的银车从容装货、按时运到。樱内家感恩戴德,将自家女儿嫁给八十神地藏,相泽家庶子“一诺既出,一国撼动”的名声亦从此广播。
宣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四处散落的酒瓶碎片,看得两眼发直,突然起身弯腰捡拾碎瓷,像用勺子喝汤一样将瓷片上的酒液喝干。
他正在醉眼朦胧间,突然一人自竹林后闪出,擎着明晃晃的短刀,似毒蛇扑击般迎面刺来。
他脸上露出笑意,竟然不避不让,等刀尖到面前了,方才迅速伸出两手,一手在对方握刀的手腕上一拍,刀锋所向便歪了半寸;另一手食中两指似钳子般夹住短刀的刀身,百炼钢铁顿似化作了绕指柔——短刀脱了那人的手,软塌塌掉在地上,刀身竟然已经弯曲。
“传力导势、借力破眼,这俱利迦罗心经真是神妙……以阿宣你的本领,恐怕连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都自愧不如了吧。”
来人穿一袭藏青色的庄重和服,剑眉星目、器宇轩昂,表情却十分古怪,好像在大名的宴会上看猿乐,想忍笑但又控制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的神态。
“哪里,藏哥你的白羽御殿手也大有长进啊!”宣景双手叉腰,“要是用刀对打,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“我刚从外面回来,就看到老爹气冲冲地坐上轿子出去……你又和他吵架啦?”
这人边说边解腰带,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了,跳进池里。他的和服下面居然还穿了一身白色的泡澡服。
“哪有什么可吵的,整天都是他骂我,我哪敢顶嘴,”宣景摇摇头,“倒是藏哥你,怎么今天突然有闲心过来这边?”
“臭小子,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?”这个嬉笑打趣的男人自然就是八十神地藏。
“我整天惹你和老爹不高兴,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。”宣景也笑,伸手挠挠乱糟糟的头发。
“这怎么可能。话说回来,老爹在你身上投了那么多心血,你坚持不当官从政,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么?”
“藏哥你饶了我吧,怎么你们个个都想让我去干我干不了的事?”宣景仰面躺在石头上,对着天上伸出手,好像要把云彩抓在手里,“我能打架、能见血、能杀人,而且爱干这些……但要是让我学着做那些官僚做的事,我只怕会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。”
“这又是怎么个说法?倒是要请你给我好好说说了,你为啥这么讨厌当官的。”
“这么说吧——咱们的老爹,小时候想凭方术出人头地,但没什么天赋,然后转行做商人,做到今天这个地步。虽然他比许多十万石小藩的藩主还要有钱,但他连武士都不是,在路上见到小普请组(“普请”有修缮、建设之意,小普请组指幕府旗本中俸禄不足一千石,居住在城内,不担任职务也不参与军事训练的部分人,多为世袭削恩所导致的)几百石的废物们,都要点头哈腰,恭敬地让到一边,等对方先过去。他想在上阁里当大官,也不奇怪,”宣景支起半边身子,偏过头看着地藏,脸上是罕有的认真神色,“可是当上大官、扬眉吐气、收黑心钱、交假朋友、装成慈悲的正派人、跟那些表里比兴的家伙称兄道弟,让别人唯唯诺诺看自己的脸色过日子……诸如此类,都是他想要的,和我有什么关系?我只要能做点感兴趣的事,再有点余钱喝酒,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。你看我这几年当杀手多有意思,月下僧袍,尺八吹响,百鬼啸聚,替天行道,尊攘的人斩们都没我威风。”
“你可真不懂事,生在福中不知福……”地藏眉头紧皱,慢吞吞地说着,“外面有许多人,他们一辈子都没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,因为实在太穷困,只是活下去,就已经竭尽全力了。要是哪天我和老爹都不在了,你怎么办?你去做你想做的事,钱从哪里来?杀手怎么能和奉公人相比?”
“是啊,不能比。简单得多,也快活得多。至于没钱这种事情,还是留到发生那天再说,”宣景换了个姿势,惬意地躺在石头上,“没准你们上辈子欠了我的,我现在吃老爹的闲饭,将来就吃你的闲饭……藏哥啊,从小到大你都让着我,有什么好事都是我先来,要不这次你也帮忙,替我继承这个家业,当了这个官儿。我在你手下吃吃喝喝混日子,你要是看谁不顺眼,我就去把他干掉好了。”
“阿宣,你别总开这种玩笑,”地藏仰头眯起眼睛,在水中舒展四肢,犹豫了一下才说道,“我们兄弟交心,自然没什么问题,但你才是本家的继承人,我若是以外姓入主相泽家,天下人不知会用什么眼光看待,到时候传出些风言风语,我可就没法做人了。”
“呸,我们两个的事,也容那些目光短浅、只知言利的鼠辈来议论?”宣景猛地坐起来,啐声道,“你连他们都怕?”
地藏偏开了视线,不敢看他。
“他们那群人,就是草包、渣滓、垃圾中的垃圾,自己做不到的事情,就说它是不好的,”宣景越说越激动,伸出手凌空比比划划,“他们根本不理解武士的士道,也不相信世上有义理存在,所以他们永远理解不了,公方殿下为什么要将权力还给天子,永远也想不通,为什么相泽家最杰出的孩子姓八十神。”
本朝安政中期以来,攘夷风气渐盛,有不少尊攘浪士鼓吹“大政奉还”,笼络了一批公卿,企图推翻幕府。
大老井伊扫部头直弼大肆搜捕尊攘浪士,将他们收监乃至处斩,史称“安政大狱”,以长州藩为首的西南尊攘强藩和幕府的矛盾,也因此日渐激化。
就在众人都以为幕府和西南强藩之间必有一战时,将军却做出了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举动——他主动前往京都的御所,当着天下人的面宣布了十余条政令,其中包括“将政权交还天皇、以公卿为基础建立实权朝廷、将幕府改组为上阁以辅佐天子”等内容,自己则以前代将军的身份退隐,在关东的临济宗寺庙出家养老。
宣景又意犹未尽地道:“别忘了,‘一诺既出撼一国’,咱俩永远都是兄弟。”
“什么一诺撼一国,还不是你早早看出时局变化,让我把赌注押在樱内家身上。”地藏连连摇手,苦笑道,“总是说不过你,你就是嘴上功夫厉害。”
“有喝的么?”宣景挑衅地看着地藏,“说了这么多废话,口都渴了。”
地藏露出笑意,并不答话,伸手指指宣景的脚边。
宣景抬脚踢起弯曲的小刀,地藏接住,用刀尖在泡池的砖缝里抠抠摸摸,掀开一块砖头,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酒瓶子来。
“你竟然在我的院子里藏酒!”宣景又惊又喜。
“我平时也没酒喝,不藏你这儿就没地方藏了,嫂子管得紧,”地藏摇摇头,扔了一瓶给宣景,“在家里成天有人给她通风报信,藏哪儿都喝不了。”
“你看看你,不过是结个婚,连男人的‘救命汤’都不要了,”宣景随口打趣道,拧下一截瓶颈,酒液入口,顿觉滋味颇为奇特,“这是洋酒?”
“这是之前谈生意的英国人送来的,叫做‘雪利’还是什么来着……没办法啊,不敢在家喝,总要给孩子做个榜样,”地藏尴尬地说着,手上小刀撬白蜡瓶塞的动作却一刻不停,“说到这个,国王丸那孩子十四岁了,聪明伶俐,时常念叨你这四叔。他也快元服了,到时候你就来担任他的乌帽子亲(日本传统成年礼“元服”的主持人,负责将绶带和黑色的高帽佩戴在元服者身上,以象征其成年,乌帽子亲还会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赐给元服者,作为其将来名字的一部分。传统的乌帽子亲通常是有武士身份的人)吧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宣景仰头喝干了瓶里的酒,等着最后几滴酒液落进口里,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瓶口边沿。
“这涓滴不漏的酒鬼样儿真是一点都没变,”地藏哈哈大笑,“你怎么天天喝都喝不腻?”
“你还说我呢,”宣景乜斜着眼睛,“当年喝多了站在居酒屋门口大叫‘倾杯图一醉,千古英豪共喜悲’,还差点引来同心的是谁来着?”
那自然是八十神地藏了。
十一年前,八十神地藏带着相泽宣景秘密离家,备齐铁炮战马入了甲州,寻得当年杀光自己家人的强盗一伙,将其尽数诛灭。大仇得报,地藏情绪激荡,带着当时才十六岁的宣景进了居酒屋,喝得酩酊大醉,竟在街道上发起酒疯,冲着路人引吭高歌。要不是胤桂派来保护两兄弟的侧近众出马摆平此事,“一诺撼一国”的地藏就要名声扫地了。
“十多年了,爹变了,世道变了,只有你还是那个提剑跟我上山的孩子。”地藏的声音里透着沧桑,这个总是开朗的男人只在这种时候才让人想起他的年龄。
“对了,最近有件事,要借助你的眼光做个判断,”地藏喝完了酒从泡池里爬上来,“神田玉池那边有家文武兼教的私塾,是个名叫清河八郎的攘夷浪士建立的。这个人最近说服了上阁阁僚,由上阁出资、他们攘夷派出人,建立隶属上阁的浪士组织,据说叫做‘新名组’。”
“这些尊攘派的家伙实在是目无法纪——自从前年井伊大老被他们暗杀开始,攘夷浪士对外国人和开国派阁僚出手的事件就时有发生。最近这几天,连高轮的外国人旅馆和前幕府在关东的古河官邸,都有他们的杀手在活动,”地藏晃晃脑袋,脱了泡澡服,拿过木架上的毛巾擦拭身体,继续道,“板仓老中大人说,如果用上阁的钱把这群家伙养起来,他们就不会再成天闹事、反对上阁,但我总觉得要收伏这些人,不是如此容易的事。新年一过,将军就要进京朝觐天子,隔现在只有两个月不到,京都又是公卿背后那些激进尊攘派、西南叛藩的地盘,上阁根本没有一点权威……我很怀疑这个新名组会趁机做出对将军不利的事,你觉得如何?”
宣景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,地藏脸上顿时露出笑容,点头道,“这样我就放心了。”然后便走出院子。
“不管这个浪士组要干什么,他们都活不过今年年底。谁都不会容忍墙头草长成大树。”
宣景是这么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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